“過來吧。”白英寧張開半邊大翅膀，伸手把凍僵的楚敏拉進懷裏，然後合起翅膀。楚敏感覺自己被拉進一個溫暖的小世界，白英寧身上毛絨絨的很溫暖，有一種幹凈清新的毛羽味，他抱著她，手掌用力地來回搓她的手臂和後背。

“好些了嗎？你身上好冰。”白英寧眨著濃密的白睫毛，關心地問。楚敏哆哆嗦嗦地擡頭看白英寧，他很美，他的美超越了性別，聖潔得讓人生不出一絲邪念。

“謝謝。”楚敏可能還有車禍後遺癥，身體慢慢暖起來後漸漸覺得頭暈目眩。白英寧額頭抵著她的額頭，他低聲說：“好燙，你是不是發燒了？”

“好像是。”楚敏渾身疼痛，意識也有些模糊，也許生病的人心理也會軟弱，她忽然很傷心：“我感覺我撐不下去了，好難受。我想小白卷了，我要不在了他怎麽辦？”

“就算我撐下去，我也回不去。”楚敏哽咽地哭出來，沒什麽比就算堅持也看不到希望的事更絕望了。白英寧更加用力地合攏翅膀，他忽然伸手蓋住楚敏的眼睛，似乎不忍看到她悲傷流淚：“你要撐下去，好好活在這裏，小白卷一定也希望你活著。”

“真的、真的沒有出去的辦法嗎？”楚敏猶如絕望之人垂死掙紮地問，白英寧靜默了足足一分鐘，他應該是在煩惱怎麽回答楚敏，慢慢說：“就算沒有出去的辦法，你也要撐下去。”

“這裏風太大了，等你感覺好點，我帶你搬家。”白英寧握了握楚敏的肩膀，把她往毛絨絨的懷裏帶了帶。楚敏身體不自然地微微抽搐，白英寧摸了摸她的額頭，猶豫了一下，把她放到窩中央，拉過草席把她從頭蓋到腳，他低聲說：“你等等，我去蓋個窩。”

楚敏意識模糊地發出含糊的囈語，白英寧湊近細聽，發現她在喊孩子的名字，他一瞬間……他沈默地走到窩邊，迎著呼嘯淩厲的風張開潔白巨大的羽翼，回頭看了昏在窩中的楚敏一眼，頭也不回地跳下高峰。

轟隆隆的巨響，驚動了整個黑死界，在這座黑死界唯一的高峰上，白英寧揮動羽翼，在山體上打出了個山洞。楚敏昏迷時隱約感到整座高峰劇烈地震動，她感覺鳥窩都要被震下崖壁。

巨響停止後，白英寧飛了回來，他跳進窩抱起楚敏，往下一飛，盤旋著飛進剛打出來的山洞裏。這個山洞深有二十多米，形狀像個橫躺的漏鬥，最高的洞口有十米高，越向裏高度漸漸低到三米。洞裏還有煙塵與碎石，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。白英寧把楚敏放到一塊稍微平坦的地上，細心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，然後又飛回鳥窩把幹草都抱下來。

呼嘯的風聲遠了，楚敏躺在洞裏，身下是厚厚的幹草堆，不用被大風刮得找不著北，不用時時刻刻擔心鳥窩會被大風掀下崖壁，總算踏實了點。白英寧把洞裏的碎石都丟出去，他似乎很不習慣在洞裏安窩，在洞裏走來走去，不自在地扇動潔白的大翅膀，最後他又飛了出去，抱了一堆手臂粗的黑色藤蔓回來。

白英寧在洞裏又編了一個鳥窩，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安穩下來，他把楚敏抱進鳥窩，然後抱著她合攏起翅膀安睡。白英寧的大翅膀溫柔又溫暖，楚敏從高燒撐了下來，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白英寧還在睡，他的五官俊美柔和，睫毛雪白濃密，安睡的模樣像純潔的天使，或者林間的精靈。也許是察覺到視線，白英寧動了動翅膀醒了，他坐起身像伸懶腰那樣唰地張開潔白巨大的羽翼。楚敏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，她應該有一天多沒進食了。他摸摸她的額頭，“餓了？我去給你找吃的。”

“謝謝。”楚敏虛弱地躺在窩裏，心情灰暗得什麽都不想吃，但不能回絕白英寧的善意，白英寧似乎一點都不嫌棄她這個沒用的人類，對她十分寬容溫和，拍拍翅膀站起來，走到洞口輕輕一躍，飛下崖壁。白英寧在黑色的霧海上伸展著潔白巨大優美的盤旋尋獵，忽然，他似乎發現了什麽，目標明確地調轉方向，微微收攏起翅膀沖刺進黑色的霧海裏。

不一會，楚敏就聽見洞口有聲音，她虛弱地撐起身向洞口看，白英寧歪歪斜斜地飛上來，他兩手抱著一大塊血糊糊的東西，半邊潔白的羽翼不自然地耷拉下垂。他走近楚敏才發現他的翅膀受傷了，翅膀像是被某種猛獸狠咬了一口，潔白的羽翼明顯地缺了一角，羽毛都被咬下來，楚敏看到羽毛禿的地方露出了脆弱流血的肉翅。白英寧高興地說：“今天運氣好，撿到漏，你看這麽大一塊，應該能吃飽！”

“你受傷了！”楚敏看著他的翅膀擔心且愧疚，白英寧卻不怎麽在意，他把受傷的翅膀不自然地向後掩了掩：“沒關系，過段時間就能長出來了。”

“但……”

“你快吃吧，再過一會硬了你咬不動。”白英寧直接把血糊糊的一大塊肉伸到楚敏面前，她聞到刺鼻的血腥味差點吐出來，但她不能拒絕，甚至不允許自己露出惡心的神色，因為這是白英寧受傷才給她找來的食物。她不想傷害他的好意，如果她想在這裏活下去，必須習慣吃生食。

楚敏忍著惡心咬了一口，舌頭一觸及血腥味，胃裏就一陣翻騰，她費了大勁才從上面咬下一縷肉絲，嚼也不敢嚼，立即吞下肚。白英寧說的對，黑死界氣溫這麽低，再過一會，這塊肉絕對會像塊石頭那麽硬。

“吃得下嗎？沒關系，慢慢來。”白英寧就在旁邊看著她，他的眼神包容而慈愛，表情就像看笨拙的小鳥崽進食，“今天運氣好，看到兩個圍攻一個，我瞄準機會偷了一塊。”

楚敏的思維一滯，巨大的恐慌和惡心像只大手攥緊了她的心，她微微顫抖地捧起肉塊，看向白英寧：“這…這，是…什麽肉？”

“不知道，黑死界只有墮落的妖族。”白英寧滿不在乎地扇了扇沒受傷的那半邊翅膀。

那塊屍體組織從楚敏的手裏跌落，她捂著嘴到旁邊劇烈嘔吐！楚敏簡直不敢想象，她剛剛竟然吃了妖族的肉！

“你怎麽不吃？”白英寧站起來，他站在楚敏背後，聲音有些低沈。楚敏看他耷拉著半邊受傷的翅膀，愧疚和罪惡感幾乎把她淹沒。如果沒有認識張耳和小白卷他們，說不定她的反應不會這麽劇烈，但小白卷他們已經如她親人，這讓她有種吃了自己同族的罪惡感！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！”楚敏哽咽地道歉，白英寧拼著受傷也要給她搶回來的食物，她卻怎麽也吃不下去！白英寧動了一下翅膀，受傷的翅膀讓他很難受，他收攏翅膀溫柔地合抱楚敏，很體諒地說：“沒關系。”

楚敏更加愧疚了，她輕輕撫摸白英寧的翅膀，釋放出涓涓細流般的溫柔能量，白英寧受傷的翅膀顫了顫，流血的傷口飛快收斂愈合，重新長出小小的羽毛。白英寧抓住楚敏的手，輕輕搖頭：“別輕易為別人這樣。”

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你和他一樣，都是一個溫柔的人。”

楚敏看他傷處愈合就停了手，輕聲說：“不要再給我找食物了。”

她微笑地擡頭看白英寧：“能遇見你真好。”

白英寧神色一頓，語氣肯定地說：“肯定會有辦法！”

楚敏虛弱地靠著白英寧不說話。白英寧坐下，沈默地把她抱進懷裏。楚敏眼睛微微晶亮地提出一個請求：“我能摸摸你的翅膀嗎？”

白英寧把大翅膀伸給她，她對他潔白巨大的羽翼眼饞許久，他的翅膀比天使的更漂亮，潔白巨大的羽翼線條優美有力，羽毛潔白根根分明光滑排列整齊。楚敏輕輕撫摸他潔白的羽翼，順著優美有力的線條摸到他敏感的翅窩。白英寧呻呤一聲，倏地縮回翅膀，他的面頰浮現兩團紅暈，眼泛水光地看楚敏，羞澀地小聲說：“別摸那裏。”

楚敏：“……”她感覺自己像個調戲了純潔天使的壞流氓。

“這裏會癢？”楚敏伸出手，好奇地摸順著他翅窩的肌肉線條撫摸，白英寧呻呤一聲，他有點羞惱地抓住楚敏的手：“再摸我翅膀，就要陪我一輩子。”

楚敏笑著沒說話，因為她在這裏活不了一輩子。

白英寧許是看懂了她的神色，沈默了。他們一起坐在鳥窩裏，看向洞外暗黃死寂的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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